过路人

前文：05

深夜自白 趁三分酒气 我又有七分真情。

06

 

王俊凯从房间里出来，正好撞上王源从浴室出来。对方穿着纯白色的薄长袖T恤，头发被水打湿一点，在灯光下透着隐约的细密水珠，雾气从浴室里漫出来，罩住王源的身形轮廓。

“睡着了？”王源问他。

王俊凯点了点头，说：“嗯，故事讲完了。”

“嗯，那就好。”

王源冲王俊凯笑笑，随后又移开视线。他将脖颈搭着的毛巾拿下来，懒懒地倚在墙边，局促地看向别处的地板，直到王俊凯问他：“有空聊聊吗？”

他看向王俊凯，对方粉色的薄唇轻抿，他不知觉就说了声好。

“喝两杯？”王俊凯继续问道。

“行。”

王俊凯让王源等他一下，他自己进去了卧室，没多久出来手里就多了瓶红酒。王源眨了眨眼，有些意外，王俊凯仿佛能读懂他的眼神，拿着酒瓶的手冲他晃了晃，笑着说：“私人珍藏。”

他们走到阳台上聊天，那里摆了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

王俊凯拿来两只红酒杯，一边倒酒一边说：“将就一下。”

王源看着渐渐没过一半的红酒，酒精分子飘散得很迅速，他一下就闻见酒香。他知道王俊凯说的讲究是什么意思，他晃了晃酒杯，笑着说：“我也不讲究啊。”

王俊凯笑着后靠在椅背上，“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王源看向他，佯装嫌弃，“幽默这个词可别用在我这个年轻人身上吧。”

两个人相识笑着，默契地望向前方。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外面还是万家灯火通明，王源能看见外面马路上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车灯闪耀着，与路边街灯，巨大的商业LED屏汇集成人间的这片繁华。

王源环抱着胸，无边的夜色尽头是黑色的，阵阵秋风从尽头那儿吹来。

“今天谢谢你。”

王源侧过头，王俊凯看着远处，他差点以为不是王俊凯说的。

“谢我什么？”

王俊凯转过头，与他对视。秋风吹起他黑色的额发，露出两道与夜色无异的浓眉，王源看见王俊凯的眼睛，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深邃迷人，像是银河的缩影。

半晌，王源听见王俊凯缓缓开口：“谢谢你今天去幼儿园接王慕瑶。”

“那今晚你满足我想吃鱼的欲望，这下我们就两清了，所以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王源抿了口红酒，余光瞥见王俊凯弯起的嘴角。

“人情这种东西哪儿这么容易算得清啊。”

王俊凯感叹着，翘起腿，和王源一样，抿了口红酒。

王源好奇地看着王俊凯，直到对方把酒杯放下，他还光明正大地盯着王俊凯看，王俊凯回过头，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王源才说：“你刚说的那句话很违和。”

王俊凯趴在椅子扶手上，问：“怎么违和了？”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没想到你还会说人情。”

“天天和钱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不俗。”

王源看着王俊凯，对方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笑着说：“我干金融的。”

“哦，怪不得。”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王俊凯突然想起海洋馆的事情。

“你周末有空吗？”

王源想了想，说：“不知道，试镜结果要等几天才出来，没成功的话应该有空吧。”复又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王慕瑶说她周末想去海洋馆，想问你有没有空和我们一块去而已。”

王源点了点头，笑着来了一句：“希望很大。”

“嗯？”王俊凯不是很明白王源的意思。

王源冲他眨眨眼，王俊凯在王源的笑意之下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你今天的试镜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啊，就等消息呗。”王源说得不以为然。

“心里不着急？”

“这种事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我急也没用，等呗。”

王俊凯被王源这玄乎的语气弄得想笑，“但我看你挺在意的。”

“谁能不在意。”王源喝掉杯底的酒，“但不是在意就能成功的，这事啊，要看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拍了一部戏就能一炮而红啊。”

王源其实长得很年轻，脸上有肉，远远就给人一种满脸胶原蛋白的小年轻样子，但偏偏王俊凯从这一刻，从王源说的那些话里看得出他其实也是个二十九岁的人了。

“你盯着我看干嘛？”

王源趴在椅子扶手那儿看他，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姿势。秋风吹得他整个人都很慵懒，他眯着眼，隐约看见王源笑了，皓齿明眸，像是夜空中的星辰。

王俊凯摇了摇头，扶着额头，一副不堪酒力的样子，向王源说：“我好像有点喝醉了。”

“嗯？”

王俊凯放下手，往前凑近了点，他弯起嘴角，说：“我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意中人。”

王俊凯说话时薄唇轻启，酒气在他说话的时候飘出来，随着王源的呼吸进入到身体的每个毛孔，每个细胞，王源觉得自己最近酒量变差了，怎么一杯不到的红酒就喝到他头脑发晕，脸红心跳了呢？

王源往后撤开身子，王俊凯却还是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王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别玩我。”

“你猜。”

“王俊凯，你要真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

王俊凯摇着头，朝王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把脑袋凑过来。

王源皱眉问：“什么事？”

“你过来。”

王源半信半疑地把脑袋凑过去，听见王俊凯说：“我跟你商量件事儿。”

“嗯？什么事？”

他话说完好久，王俊凯都没说话。他疑惑地抬起头，猛地闯进一片深邃。王俊凯含春带笑地看着他，来了一句：“咱俩谈个对象呗。”

一瞬间，王源的瞳孔都被惊得放大数十倍，嘴巴都差点合不上。他被王俊凯的这句话弄得整个人愣住，反应都停滞，整个人像只被吓到不敢动的兔子一样，大半天才憋出一句：“王俊凯你是真醉得不轻。”

“我没醉。”王俊凯敛起笑，整个人真挚又认真，他直勾勾地看着王源说：“我是认真地想和你谈对象试试。”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王俊凯说得很干脆，但在王源审视的目光之下又打着商量说：“我昨天才见到你，到现在为止我和你独处的时间连24小时都没有，我就算说很喜欢，你也不相信吧？”

王源轻笑一声，没说话。

“连个追求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王先生。”王源笑得很假，“机会不是我给的，是要你争取的。”

王俊凯张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你想我追你啊？”

王源一脸羞恼，恶狠狠地瞪着王俊凯，对方却笑得孩子气。

“你能追到手再说。”

“只要你肯给机会，我有十足的把握。”

“十足的把握我会喜欢上你？”

“嗯。”

王源忽然不想泼冷水，换作别人，他早就在这句话说完的下一秒开始无限嘲笑，但是这种莫名的自信放在王俊凯身上就莫名地让人信服，而这份信服给他带来心动的信号。他弯起嘴角，对王俊凯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王俊凯急得抓住王源的手腕，不让他走。

王源看着王俊凯抓住自己的手，下一秒王俊凯便松开他，他看向对方的脸上，懊恼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他便听见王俊凯说：“对不起。”

这个傻子。

王源在心里吐槽着，王俊凯刚才十有八九把他的话理解成自己让他洗洗睡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

“我说了，机会是要你争取的，况且我也没说我拒绝你的追求啊。”

王源有些无奈，他怎么感觉王俊凯的感情史也很空白呢？

“那我假如约你看电影，你不会拒绝吧？”

“……”

王源有些缓不过来，半晌憋出了两字：不会。但想起王慕瑶后，又急忙说：“那王慕瑶呢？”

王俊凯看向他，眼神里的理所当然让王源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认真想想是不是真的要和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男人交往。但嘴上还是说：“我只希望不要是动画片。”

“嗯哼。”王俊凯高兴地哼唧两声，王源皱着眉问：“你是真喝醉了吧？”

“嗯，沉醉在爱情里了。”

“……”

王源觉得王俊凯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肉麻兮兮的，这句话比他拿过的所有电视剧本里的台词都还要让他觉得羞耻，头皮发麻，手脚蜷缩。

但这么想笑是为什么？

唉。

“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王源从椅子上起身，这次王俊凯没拦住他。

王源走出阳台，王俊凯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依然闪烁的万家灯火。突然，像是感受到他的注视，王俊凯回过头，与他对视。晚风吹起王俊凯的头发，对方趴在椅背上，漆黑的眼眸依旧深邃着，隐约透着一个人的倒影。

“不是说回去睡觉么？怎么偷偷看我。”

王俊凯笑着打趣他，王源发现王俊凯有两颗不明显的虎牙，笑得特别灿烂的时候会挂在嘴边。他突然从这一刻更加信任王俊凯那句话了，他有十足的把握会让自己喜欢上他。

他弯起嘴角，说：“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

“晚安啊。”

王俊凯愣了愣，接着反问：“这句话说完不应该附赠晚安吻的么？”

王俊凯说这句话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王源真的隔空给他来了个飞吻，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住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王源飞快地丢下一句晚安后逃似的跑去房间。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板后面，笑得虎牙放风。他歪着脑袋，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后放在自己的心脏上，非常小声地对着夜晚说：“你也晚安。”

 

王源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给吴未打了电话。吴未不知道在干什么，好久才接通他的电话。

“喂。”吴未的声音拖得很长，丧得不行。

王源皱着眉，问：“你干嘛说话这么丧？”

吴未吁了一口长气，才说：“我累啊。”

王源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十点了，你刚下班？”

“不是加班。”

“那是啥？”

吴未支支吾吾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源觉得吴未今天很不对劲，吴未性子闷，平时本来就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王源算是他最好的哥们儿了，平时有事都会和王源说，但今天，吴未吞吐大半天，让王源嗅到一丝奇怪的气息。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坏事了？”

“我没有！”吴未着急地反驳。

“那你告诉我今晚干嘛去了？不是加班，还累……”王源的声音渐渐变小，吴未一听王源没说话，就知道他在乱想些什么，立马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啊！你反应这么激动，你是不是真干了坏事？”

“都说没有了，我能和谁干什么坏事啊。”

王源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是不是被你公司那个特助……”王源自己说出来都把自己吓一跳，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说：“吴未，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你们公司那个特助上了？”

“唉哟！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晚上干嘛去了这么累。”

“唉，烦死了。”吴未发泄了一句，“我晚上跟他去吃饭了。”

“然后呢？你俩开房去了？”王源随意调侃了一句，气得吴未骂他。

“没有！他就是正式和我告白了呗。”

“啊？他之前没说喜欢你啊？”

“没啊。他就是整天跑来我办公桌和我闲聊。”

“那告白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

“没劲儿。”

王源又懒懒地躺回去，想起什么，又问：“那你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

“我没表态。”

“有好感但是还不是很喜欢。”

王源嘀咕了这么一句，吴未问他：“你又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王源绕开话题，“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打算怎么办，就工作呗。反正他说他会继续追我，直到我答应为止。”

王源啧了好几声，感叹道：“这是什么经典玛丽苏爱情故事。”

吴未对王源的不正经已经习惯了，连说都懒得说。

“你今天为什么想到要打电话给我？找我有事？”

王源被吴未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打电话找吴未的初衷。他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饰，幽幽地来了一句：“有啊，找你倾诉感情问题。”

“你也被告白了？”

“不算吧。”王源挠了挠头，“他只说要追我。”

“追你不就代表喜欢你吗！这还不是告白？”

“欸你别急啊，是就是呗，你急什么啊。”

“我刚说我的事的时候你就没急。”吴未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和刚才的王源如出一辙。

“那这事你急也没用啊。”

“谁都知道急没有。”吴未又叹了一口气，感慨：“咱俩今天怎么就成了难兄难弟了，桃花运都挤着同一天来。”

“不知道啊，可能今年犯桃花了吧。”

王源也很惆怅，这几年他没谈恋爱，不着急也没有心动的人，王俊凯这朵桃花算是他遇见过最好的桃花了，可是他自己就还差点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王源也说不上来。

“你那个今天怎么和你说的？”

王源皱着眉，“什么怎么说的？”

“告白啊！”

王源一下反应过来，“也没怎么说啊，告白还能怎么说，不都这样。”

“那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吴未说到“心动”两字的时候语气暧昧到王源直翻白眼，但也是真的说中了。

“特助跟你告白的时候你没心动的感觉？”

“有啊。”

“那我也有啊。”

两兄弟忽然陷入沉默，有又怎么样呢？不还是没答应。

“吴未，你说你为什么没答应他？”

“还差点什么。”

“什么？”

“我怎么知道。”

王源本以为吴未能解决他的困惑，听见吴未这话也就不抱希望了。不过想想也是，吴未的感情史也是和他一样的空白，哪能给出他什么答案。王源叹了口气，那头的吴未默契地和他一样，他转了个话茬问：“你明天有空没？”

“应该有吧。”吴未想了想，问：“怎么？”

“没，找你出来吃顿饭。”

“那晚上我下班你过来公司找我。”

“行。你要没空提前通知我啊，别让我白跑一趟。”

“知道了。”

两人没聊多久，约好饭局就挂掉了电话，王源看着将近一小时的通话时长，默默地心疼了一把自己的话费。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盯着亮堂的天花板出神，好一阵才从白色的光圈中回过神来。他起身，打算去客厅倒杯水喝，谁知道一出来就撞见洗完澡出来的王俊凯。

王俊凯跟他打了招呼，问：“这么晚你还没休息？”

王源揉了揉后颈，说：“没，刚和朋友聊天，这会儿出来喝口水，等会儿回去就睡了。”

“哦。”王俊凯应了一声。

其实王源大可现在就去喝水，王俊凯站在浴室门口完全不挡着他，但是他就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对，不敢动，因为王俊凯就大喇喇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知道他要去喝水，也没任何动作让他去，所以王源就站在那里，显得尤为尴尬。

“你……你这么晚才洗澡啊？”王源干笑着，随便找了个话茬。

“嗯。”王俊凯擦了擦头发，“刚在忙。”

“这么晚还处理工作？”

“我没说我处理工作啊。”

王源疑惑地皱起眉，“那你刚在忙什么？”

王俊凯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我刚在忙着想要怎样你才能喜欢我。”

王源心想，又来了。

王俊凯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湿的额发被他随意地捋开，嘴唇像是被热气蒸腾而泛白，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埋藏着令人心动的星河。

王源的心跳得厉害了些，被王俊凯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弄得乱冒粉红泡泡。他红着脸，口腔里不断分泌唾液，视线也因为害羞而往别处飘着。他丢下一句我要去喝水以后便逃也似的离开。王俊凯在他走过的时候还专门侧了侧身，王源瞄了他一眼，他笑着，王源走得更快了。

王俊凯若想着自己是不是把速度提得太猛了点，王源有点受不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源的背影，客厅传来一阵荒乱的脆响以及低声的懊恼，王俊凯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笑着回去自己的房间。

 

 

07

 

王源今天早上没敢出去，他的生物钟在八点叫醒他，他睡眼惺忪地正打算出去的时候，被客厅细碎的谈话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弄得瞬间清醒。

昨天他被王俊凯“堵”在走廊，王俊凯对他说的那些撩死人不偿命的话让他一颗心快要从他体内跳离，连带着他去喝水时都手忙脚乱的，一不小心就把喝水的杯子摔碎了。玻璃渣子溅得东一块西一块，他为了清理干净，开着手机里的手电筒，趴在地上，清理了快四十分钟才清理干净。

昨晚，他把杯子的残骸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按照王俊凯的习惯，对方会在早上出门的时候顺便把昨天的垃圾给拿下去扔掉，想到这里，王源就怂得不敢出门。

虽然摔碎一个杯子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王源总觉得王俊凯又会调侃他，指不定要说是不是他因为害羞而手忙脚乱诸如此类一大堆让他羞得没话说的话。

王源皱着眉，房门的把锁突然发出细碎的声音，王源被吓了一跳，猛地扑回床上。他把被子拉过头，侧着身藏在被子里。

他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以及王慕瑶的声音。

“王源哥哥你醒了吗？”王慕瑶的声音很小很小，像是只有气声。

王源装作睡着，没说话，不一会就听见有人朝床边走近，脚步声很杂，有些重，王源听着不像是小孩子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王俊凯的声音。

“王源哥哥还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他。”

王俊凯看着被子上的人形轮廓，手轻轻地搭在王慕瑶的肩上，很小声地对她说。

刚才吃早饭的时候，王慕瑶问他为什么不见王源哥哥出来，他那会看着紧闭了一早上的房门，跟王慕瑶说王源还在睡觉。小姑娘皱着眉头说不吃早餐不好，于是就有了叫醒王源的想法。

“可是早餐怎么办？”

王俊凯揉揉王慕瑶的头，说：“我会给他留着，这下你放心了吧？”

王慕瑶显然很纠结，犹豫了大半天，最后在王俊凯的呼唤下点了点头。

“那好吧。”

小姑娘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王源藏在被窝里把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因为多了个小姑娘的牵挂而感到很甜。他听着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散去，却迟迟没听见房门关上的声响。

王俊凯站在门口，王慕瑶被他催着去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他的手搭在门把上，视线却盯着被子上的一团看了许久，最后只得无奈地弯起嘴角，轻轻地关上门。

王源听见关门声落下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空气。他刚在被子里憋的那段时间，差点让他大脑缺氧而死。幸好，他是侧身躺着的，还可以扒开点被角呼吸，要不然早早就穿帮了。

王源拿起枕头底下的手机，决定要等到九点过后才出去。但转眼想想，他又开始纠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窝囊，不就是摔碎杯子而已吗，王俊凯难道还能把他打了还是怎么样。但王源自己也知道，这不是杯子的问题，是王俊凯的赤裸直白让他暂时无法招架。

想到王俊凯，王源似乎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刚点开的游戏界面没多久，在他眼里变得索然无味，他烦躁地扒拉了好几下头发，把手机摔到一边，发脾气似的又躺下去。结果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睡了好一阵的回笼觉，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还是吴未给他打的电话，才把他叫醒。

 

王源睁着惺忪的睡眼，冲着电话来了一声：“喂。”

“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吴未炮轰着王源，王源这一声喂算是把他弄绝望了。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握着手机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余淮，对方冲他笑得一脸坦然，他的心情却是跌宕不定。

王源被吴未的炮轰弄得清醒了点，他踹开身上的被子，迷迷瞪瞪地说：“没睡没睡，我醒着呢。”

“你骗鬼呢！”吴未能信他就真有鬼了，这犯迷糊的声音撂谁身上都是没睡醒的样子。“我告诉你啊，你二十分钟以内给我赶到公司，不准迟到多一秒，听见没！”

吴未的声音很急，王源挠了挠头发，从床上坐起来，问：“你这么急干嘛啊，这才几点？”王源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又说：“这才三点多，离你下班还有两小时呢。”

“你少给我废话，总之二十分钟必须赶到！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吴未撂下绝交两字后就挂掉电话，王源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出传来“嘟”的一声。他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将手机扔到一边，他整个人呆坐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掀开被子下床。

王源趿拉着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浴室，他挤完牙膏，抬头看向浴镜的时候，才发现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

 

“早饭在微波炉里，凉了的话热一下再吃。”

 

王源拿下那张便利贴，没有落款，但他看得出，不是小孩的字。

这是王俊凯写的。

王源突然想起今早王俊凯说的话，王俊凯说会给他备好早餐，其实他知道，王俊凯既然能说出来就一定会给他备好。但是，便利贴的细心提醒，总是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更多了一点心动的感觉。他将便利贴沿对角整齐地折叠在一起，揣进裤兜，然后在上面用力地拍了拍，像是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一般。

 

当王源走进厨房，才发现微波炉上也有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他摘下来，王俊凯说，白粥在灶台上的锅里。对方还细心地给他画了个箭头，他顺着箭头方向看去，不偏不倚就是灶台。

王源将这张便利贴也完好地揣进裤兜，从微波炉里拿出已经凉透的早餐，今天王俊凯准备的早餐是中式的，白瓷盘上放着一根炸得色泽金黄的油条还有两个包子，旁边还放了一个白煮蛋。他调好时间，把早饭加热一下。他打开锅盖，锅里的白粥早就凝成一团，锅壁上全是凝结的水珠，他皱着眉，纠结了好一阵才打开煤气。他想，还是不要辜负王俊凯心意的好。

一来一回，等王源将剩下的早饭吃完之后，早就过了吴未给他的二十分钟期限。直到王源出门，吴未都没给他来过一个电话催他，王源觉得奇怪，但等到吴未公司的时候，他才知道真正原因。

 

王源站在写字楼的电梯前，楼层数刚下至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王源面前出现的正是他一点也不陌生的两个人，以及他素未谋面的第三人。

 

王俊凯看着电梯门前站着的人，蹙起眉，大步走出电梯，问：“你怎么在这儿？”

王源愣住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看着眼前站着的吴未和王俊凯，总感觉自己是眼花了。

“哦，他是来找我的。”吴未从一旁蹿出来，站到王源身边。

王俊凯的视线在王源和吴未身上来回梭巡了好几遍，最后在王源身上尘埃落定，他问：“你们认识？”

吴未疯狂地点头，没眼力地搂住王源的胳膊说：“我和王源是竹马竹马。”

王源心里连翻了好几个白眼，都这时候了你还说什么竹马竹马！

“竹马？”王俊凯把这两字读得特别用力，一字一顿的，生怕王源不知道他话里挟裹的醋意。

同时，另外一个王源不熟悉的人，也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吴未的话，王源看着吴未的反应，再看看王俊凯，眼前这个人差不离就是要追吴未的那位总裁特助。

最后，王源叹了口气，迎上王俊凯的视线，职业性地说：“对，竹马，我跟他一个小区长大的，虽然他比我大，但是我俩打小就玩得特别好。”

吴未点头如捣蒜，有王源在他身边，他勇敢地挺起小胸脯，但下一秒对上余淮的眼神时，又怂得弯着腰，伸手扶了扶快要掉下的眼镜。

“原来你就是今晚约了吴未吃饭的人啊。”

王源看向说话的人，对方露出嘴边的犬牙，尖锐的部分抵在下唇上，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探究，以及隐约的一丝敌意。

王源久久没说话，对方像是察觉出什么，对他绅士地伸出右手，说：“你好，我是余淮。王俊凯的好朋友，吴未的追求者。”

余淮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是看着吴未说的。王源看向吴未，对方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蓦地收紧，连眼神都不敢与余淮接触，王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觉得吴未要栽。

王源握上余淮的右手，笑着说：“你好，我是王源。”

谁知，他松开手后，对方就给他来了一句：“知道，我听小凯提过。”说完，余淮还冲他挤眉弄眼的，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王源觉得头疼，下意识看向王俊凯，只见他眉心微微蹙起，英气的两道浓眉上扬，像是有些恼怒，他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余淮，余淮便收起玩笑的神色，单手插进西装裤兜里。

“你吃饭没？”王俊凯突然问向王源，把他整得一阵懵，下意识就说：“没吃啊。”

王俊凯神色无奈地说：“我指的是微波炉的东西。”

“哦，我刚吃了。”王源答得很快，停顿了会儿又补充道：“嘿嘿，我把那些都洗干净了，你可以放心。”

王源笑得有点傻气，像是急于邀功的小孩子，王俊凯心里忽而泛起一阵宠溺，溢于言表，就变成了上扬弧度明显的嘴角。站在他俩二人旁边的余淮和吴未皆是一阵傻眼，余淮还好点，吴未的反应就大了，因为他在公司见惯了王俊凯雷厉风行的样子，这样温柔地笑，还是头一回。

“等会儿想吃什么？”王俊凯问道。

“我等会儿和吴未吃饭，就不回去吃了。”王源说完还拍了拍吴未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吴未突然就感受到一束来自王俊凯的带有特大敌意的视线往他身上投来。

王俊凯眯起眼，嘴角的弧度蓦地崩塌，他看向吴未，问道：“吴未，是吗？”

吴未在心里暗自叫苦，脸上却只能干笑着回答：“是，是啊。”

王俊凯点点头，意味不明地看向余淮。四个人站在电梯门口，形成一种微妙的气氛。王源很快也就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吴未，吴未也看着他，两个人互相交流着眼神。

吴未咬着牙挨近王源耳边问：“现在怎么办？气氛有点紧张。”

王源看着王俊凯和余淮用眼神打着商量，他一眼就猜得出不会是什么好事，“何止是有点，那是相当紧张。”

“要不咱俩趁现在开溜吧？”

王源看向吴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正想倒退着开溜时，被王俊凯微微一转身，逮着了个现行。

“王源。”王俊凯喊他，他立刻就停下脚步，“你们吃饭介不介意带上我？”

“哦，还有我。”余淮在旁边迅速地插上一句。

王源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向吴未求助，但对方也是一脸不知所措。他急着想办法拒绝，突然福至心灵，问：“你要出去吃的话那王慕瑶怎么办？”

王俊凯没回答，王源以为可以就此脱身，但没想到王俊凯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对他说：“没关系，这个点她刚下课，我们可以顺路去接她，然后再去吃饭。”

“……”

“王慕瑶认识他俩。”王俊凯笑着补了一刀。

王源看向吴未，吴未扶着眼镜框，对他来了一句：“那小姑娘确实认得我。”

“……”

王源没辙，说不出话。

王俊凯趁热打铁问向吴未：“吴未，你介意我和余淮跟着去吗？”

吴未看向余淮，余淮舌尖抵在虎牙下，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活生生一副他要是拒绝就把他就地正法的模样，再看看王俊凯，这两人好兄弟本来就是一路货色，偏偏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吴未最后还是屈服了。

“不，不介意。”

王源看向吴未的眼神充满绝望。

“那我们现在走吧。”王俊凯笑着侧了侧身子，弯着腰摆了个绅士手。

王源硬着头皮和吴未走在前面，王俊凯和余淮跟在他俩身后，余淮默契地冲王俊凯竖起大拇指，王俊凯勾唇一笑，点了点头。

 

王俊凯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他先去取车，让他们在路边等着。走之前，还特意朝余淮比了个眼神，余淮挑了挑眉，表示收到。

余淮在王俊凯离开后不久，就去给兄弟刺探军情。

“王源？”

“啊？”

余淮冲他笑，王源莫名觉得瘆得慌。

“你觉得王俊凯这人怎么样？”

王源被余淮这计直线球弄得有些尴尬，他扯开嘴角，说：“你这军师也当得太直白了点吧。”

余淮听得出王源话里嘲讽的意思，但也没放在心上，双手插兜，肩膀一耸，笑着说：“感情这种事，还是直白点说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有空关心你兄弟，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吧。”

“哦？”余淮知道王源说的是吴未，他凑近了点儿王源，小声地说：“那你来当我的军师怎么样？”

王源一口气没下去，差点咽气，他深吸一口气，反问余淮：“你觉得我会出卖兄弟？”

余淮摇摇头，接着露出虎牙，说：“这哪叫出卖兄弟，这叫为了兄弟的幸福着想。”

“……”

王源看向另一侧的吴未，说：“你怎么会对这种人有好感！”

吴未被王源一句话弄得满头雾水，相反余淮却是高兴得直接蹭到吴未的身边。他笑得虎牙放风，看向吴未的眼神像是闪烁着喜悦的星火，他掰过吴未的肩膀，说：“你对我有好感？哈哈，你是真的对我有好感吗？”

王源看着余淮兴高采烈的样子，吴未被吓得反应不过来，他眼看着吴未小小一只的白团子被这只不怀好意的老虎一把抱进怀里，仿佛预示到了吴未的未来。

他摇了摇头，王俊凯的车从车库驶出来，缓缓停在自己面前。王俊凯摇下车窗，不明所以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疑惑地看向王源，只见王源比了口型——他俩有毒。

王俊凯看着王源脸上不加掩饰的嫌弃，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上来。

王源看了眼余淮和吴未，决定自己要逃离这个大型犯病现场。他绕过车尾，手搭在后座车门上，却拉不开，副驾驶位的车窗适时地摇下，他走过去，看见王俊凯指了指副驾驶座。

“你坐这里，王慕瑶还小，坐不了副驾。”

王源犹豫着没开门，王俊凯扶着方向盘，探出半边身子过来，他无奈地勾起嘴角，解释道：“安全座椅我装在后座，这样解释你知道了吧？”

王源一阵脸热，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坐上去。

“我，我没有想歪，你不要想太多。”王源着急着解释，窘迫的样子尤为可爱。

王俊凯这次没想调戏他，笑着说了声：“知道了。”接着，便冲着路边纠缠不清的两人喊：“你们两个还要多久啊？我女儿都放学了。”说完，王俊凯还敲了敲腕表，催促道。

吴未一把挣开余淮困住他的两只手，低着头，飞快地跑到后座位上。余淮还在原地一脸傻笑，手臂都还维持着刚才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着上了车。吴未看见余淮上车之后，特意往边上靠了靠，然而余淮很快地就粘到他身边，大腿挨着大腿。

王俊凯看着后座上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人还真不嫌挤。

他重新挂好挡，看向王源，对方掰扯着手指头，连安全带都没系，后座位上的人还在打闹，他开口提醒：“王源儿？”

“嗯？”王源看向他，眼神无辜。

他弯起嘴角，说：“安全带。”

“啊？”王源低头看了看，连忙伸手去系好安全带，“我系好了。”

王俊凯踩下油门，车缓缓往路上行驶，他伸手调了调后视镜，问了一句：“你没考驾照？”

王源下意识看向王俊凯，对方在和他说话。

“考了，但我不经常开车。”

“这样。”

“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

“没，就是看你上车没先系安全带的习惯，有些好奇。”

王俊凯打下转向灯，王源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小声地说：“我车开得不差。”

王俊凯听见王源的话，扭头看向王源，对方拽着安全带，下颚肌肉微微绷起，王俊凯一下明白过来王源的意思，王源是真误会他的意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耐心地解释。

王源却撇过头，只留下个后脑勺对着他。

“嗯。”

车在红绿灯前慢慢停下，王俊凯松开油门，他伸手过去扯了扯王源的衣袖，王源下意识回过头，对上王俊凯的眼神，王俊凯轻轻撇下嘴角，语气缓和地对他说：“别生气了好吗？”

红绿灯的倒数还有三十秒，但王源却恍惚地觉得时针都转动了三十圈。

王俊凯是在和他撒娇没错吧？

这也太……太犯规了吧。

王源忍住泛滥的爱心，说：“我，我没生气啊。”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我。”

“好，好……”王源连说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一直提醒你系好安全带。”

“啊？”

王源被王俊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迷糊，他看向王俊凯，对方却没和他解释，他看着王俊凯轻轻踩下油门，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往前行驶。

他看着王俊凯的侧脸，下颚轮廓线条明显，像是被上帝特别眷顾，尤为用心雕刻出来一般。然而他却在这样分明的线条上看见王俊凯的上扬的唇角，是不加掩饰的笑意。他在这一瞬间，有些被迷倒，脑袋晕乎乎的，又有些嫉妒上帝的不公。

王俊凯问他：“你还没想明白吗？”

“什么？”

王俊凯一听王源的话就知道他还在犯迷糊。他看了眼王源，对方睁着深褐色的杏眸看向他，他移回视线到行驶路面上，笑着说：“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次，他说得很慢很慢，声音里藏了笑意，希望王源能静下心来好好品一下他话中的意思。没多久，他就感受到王源视线的移开，他往副驾驶座看了看，对方局促地看向窗外，手指抠着牛仔裤，露出的耳朵却像煮熟的虾子一般通红。

王俊凯想，王源大概是懂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如果他愿意说愿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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