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爱情的共犯💨
当一颗星 01-03
证券公司总裁小俊x跑龙套演员小源
小俊三十一 有个领养的女儿 小源二十九
10月份承诺的故事来啦><
01
十月末，北京已是深秋的天气。王源拖着厚重的行李箱从出租车下来，他刚从重庆过来，家那边还是穿着薄长袖的天气，北京这边已经穿起了卫衣。
他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眼前这片高级小区也被笼罩在朦胧的灰色当中。秋风卷过来，将他衬衫下摆吹开一个角，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他妈给他发来的详细门户地址。
——9单元2108房。
王源看了看眼前这几橦住宅楼，还是放弃了自我摸索。
他走过去保安亭，问了保安九单元在哪里，保安没回答他，上下打量他好久，半晌才问：“你不是咱们小区的住户啊。”
王源被问得愣住片刻才回答：“我是来找人的。”
“哪个人？”
王源把具体门户给保安报了。
“你找王先生？”
王源点了点头，他妈提前给他说过，那人跟他一样的姓，是本家。
“有他电话吗？”
王源挠了挠头，说：“没有也不影响吧？”
保安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凶，对他说：“当然影响！你过来找他，你跟我说你没有他电话？你说我能把你放进去么？”
“那我也确实没有啊……”
王源有些为难地低下头，保安说什么都不给他进去。他无奈地打了个电话回家，但没人接。他看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撞上他爸妈吃完饭出去遛弯的点儿。
他叹了口气，跟保安打起商量。
“这样吧，你看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他肯定知道今天我要来找他的。”
保安看了看王源，这小伙子看着面善，大抵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就同意了。他拿起那本填满住户的通讯簿，翻到那位王先生的电话，用内线电话打了过去。
王源站在小区门口，夜色已深，小区里也都亮起一盏盏白色的路灯。他攥紧拳头，肩膀冷得耸起来，像是要把整个人藏进去避寒一般。保安的电话还没打通，他似乎能听见电话机里头漫长又磨人的声响。
“王先生您好，我是小区的保安。”
电话接通了，王源往电话机那儿看了看。保安脸上的笑意很真切，王源心想，电话那头的王先生大概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吧。
“是这样，我们这边来了个小伙子说是来找您的。但是没您的电话，我们这边也不好放行，所以就来问问你有没有个这样的朋友要过来找您。”
“哦，叫什么名字啊……”王源在亭外冷得直跺脚，听见保安的话就马上给他说：“王源，跟他一个姓的王，源源不断的源。”
“哦，他叫王源。”
“哦哦哦好的，我知道了。行，没问题。”
电话里头似乎多说了点什么，王源也没在意。
保安挂下电话之后，就对他说：“你进去吧，九单元顺着道儿直走就是了。”说完，保安出来给他刷开了机子，将王源放了进去。
王源拖着行李，冲保安道了声谢谢。他按着对方的意思，顺着道儿往前走，很快就看见挂着罗马数字9的大门。他走进电梯，这才看清这橦楼足足有二十八层。他摁下二十一层的电梯键，红色的楼层数不停地往上飙升，最后在二十一上停住。
他走出电梯，摁下2108号住户的门铃。
那位王先生似乎有事在忙，没及时过来给他开门。他趁着等待的空档，仔细观察了一遍。楼道还算宽敞，电梯的两边都有住户，一边四个，昏暗的楼道中听不见一丝声响，王源想，这墙隔音真好。
就在他打算摁下第二次门铃提醒一下对方他来时，门却打开了。
行李箱就在他的屁股底下，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便坐了上去。给他开门的应该是那位王先生，但是王源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眼前的这位王先生有些太年轻了，一点也不像他妈给他说的三十一岁的事业型男人。
对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柔顺的刘海搭在额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王源看了他好久，直到对方冲他扬起嘴角，说：“你就是王源儿吧。”
王源这才被唤回神来。
他害羞地揉揉后脑勺，被揉出一小撮乱毛都不得而知。
“啊，是。”
“你先进来吧，刚不好意思，我女儿缠着我离不开身。”
王源似乎还没能消化王先生嘴里的女儿是怎么一回事，他呆呆地从箱子上起身，从对方为他大敞开的门进去，直到门在身后落锁，不知从哪处跑出来的一个小萝卜头才真正让他恍然。
这和他妈说的不对啊。
他妈说王先生是个未婚的啊，怎么这都有女儿了。
王源想得很多，对面站着的小姑娘却甜甜地喊了声：“爹地。”
那位王先生从他身边走过，过去一把抱起了小姑娘，温声责骂道：“你呀你，我说了多少回了，现在天气转冷，不许你光着脚丫子在家里跑，地暖还没供上呢。”
“可是你故事还没讲完。”小姑娘搂住王先生的脖子说道。
“等会给你讲，来跟叔叔打招呼。”
王源被这声叔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今年二十九，但是被叫叔叔的时候还是不怎么多，因为他未婚，在南方那边，大多时候小孩儿还是喊他哥哥的多。可现在被人以叔叔身份介绍着，他只好咧嘴干笑着，向眼前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你好呀，小朋友。”
只是，那位小朋友没理他。
王源变得有些尴尬，悻悻地放下打招呼的手。
那位王先生脸色似乎变得很不好，他蹙起眉，说：“王慕瑶，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而王慕瑶只是搂着他的脖子，愈发用力。
最后他没辙，拍了拍女儿的手臂，安慰道：“爹地先抱你回房间，我先和叔叔聊几句好不好？”
王慕瑶摇着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最后在与王先生的对视下，撇了撇嘴角，妥协地点了点脑袋。
王源显然对于眼前这幅温情场面无所适从，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所幸王先生对他说：“你先在客厅等一下，我先把她抱回去。”
王源点着头，说：“不着急，小朋友要紧。”
之后，王先生便抱着那个看起来有些讨厌他的小姑娘回到她的卧室里，好一阵都没出来。王源想，王先生估计是在给他女儿讲故事，便自己一个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的某个角落里还放着没收拾好的玩具，阳台的窗帘没被拉上，王源能看见窗外夜色中几棵绿色植物。沙发前的茶几角被裹上防撞贴，上面还放着一盒蜡笔和图册。王源看着周围的一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揉了揉后颈，放松地让背部陷入柔软的沙发中。他还没穿上拖鞋，白色的袜子在客厅的地毯上放着，路途辗转的疲累充斥着大脑，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那位王先生终于出来了。
他被细微的声响吵醒，半睁着眼睛望向那边。
“你刚睡着了？”
他的身体比大脑提前做出反应，点了点头。随后看清问的人是谁后，整个人从沙发背上起来，睡意也散了三分，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缠得紧，我给她讲完故事才出来的。”
“啊，没事。”王源局促地摆着手。
“房间我提前给你收拾好了，就在那里。”王先生指了指那间屋子，王源点了点头，又听见对方说：“还有，关于我女儿，刚才真的不好意思，她有些怕生。”
“没事的。”王源赶忙摆着手，“小朋友嘛，怕生很正常。”
“嗯。”王先生笑着应了一声。
只有两个人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王俊凯似乎交待完他的事情，王源坐在沙发上也很不自在，眼睛往周遭瞟了好几回，直到那位王先生再次开口。
“哦对了，叔叔阿姨他们身体还好吧？”
是很平常的寒暄。
“好啊，可好了。”
一天到晚恨不得把我赶出去。这一句王源嘀咕着，心想对方应该没听清。
“身体健康就行。”
话刚说完，又陷入无边的沉默。
而作为王先生的王俊凯来说，王源的到来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当的无措。他妈昨天给他打了电话，说今天会有个朋友家的小孩儿过来他家暂住。他还没问要住多久，他妈就提前把电话挂了，挂电话之前还跟他说要好好把握什么的话。
现在想起来，王俊凯都觉得头疼。他妈近几年是操心他操心疯了，安排的相亲他不去，这倒好，直接给他把相亲对象安排到家里来了。
她就没想过她孙女的性格吗？
想到王慕瑶，王俊凯的头更疼了。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才从小姑娘嘴里听到一声爹地，这下倒好，家里突然多出个她不认识的人，这下指不定得闹别扭闹成什么样呢？
王俊凯觉得自己有一大堆生活琐事要处理，烦得不行，王源却突然地开口：“那个，你要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酒店住的，毕竟家里有小朋友，我也……”
“嗯？”王俊凯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觉得很麻烦的样子。”
眉头都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了。
王源在心里默默吐槽。
“也不是，就是事情有点突然。”王俊凯想了想，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说，我妈是在昨天跟我说你今天要来，我这一下什么都没准备好。”
王源大概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没有准备好。”他尴尬地揉着后颈，“我也是被我妈坑了一把，她没跟我说你离过婚，还有小孩，所以我……”
王俊凯一下很混乱，什么叫离过婚？
“等等。”王俊凯打断他的话，哭笑不得地说：“我是有小孩儿，但是我没结过婚。”
王源眨了眨眼，王俊凯从对方的眼神中大概看明白了点东西，接着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慕瑶不是我亲生的。”
“啊？”
“我去年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那会儿她才两岁多。”
提到女儿的时候，王先生的神色总是蒙上一层温柔。
“阿姨应该和你提过吧。”王俊凯看向王源，“和你一样，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听见王先生后半句话，王源莫名觉得脸热。
“爸妈没多大反对我，他俩都是开明的人，但是希望我还是有子嗣，无论什么方式都好。”
“什么方式都好？”王源问。
“嗯。”王俊凯点了点头。
王源脑子里闪过各种他可以想到的方式。他皱起眉，这些方式对于他来说，都是他最不情愿去做的。
“你能想到的方法，我也不愿意去做，所以我才选择去孤儿院领养小孩。”
“那她亲生父母呢？”
王俊凯知道王源指的是王慕瑶。
“车祸遇难，去世了。”王俊凯说话的声音很轻，说完后下意识往女儿的卧室看了看，发现门没有被打开的动静，也就放心地转过头。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的心情均是抱有遗憾，王源自然也不例外。他默然地张了张嘴巴，问：“那她知道吗？她亲身父母的事情。”
“知道，她比同龄的小孩都要早熟。”
王俊凯最烦恼的也是王慕瑶的早熟，这份早熟会摧毁一个小孩的童真。
“没事的，有你在，她会快乐成长的。”
王俊凯看向王源，对方冲他笑着，笑意熨帖着他不安的心，他的烦恼似乎在这一瞬间消停，变得平静，好似从对方的语气当中真能确定未来一般。于是，他也报以微笑，说：“谢谢。”
“没事。”
王源抠着裤子，一场对话下来他不知回了几句没事。
“哦对了，我刚听保安说你叫王源，是哪个源？”
“源源不断的源。”
王俊凯在心里把王源的名字念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具体的字样。
源源不断的源……
“是个好名字。”王俊凯笑着说。
王源被夸得莫名其妙，王俊凯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他突然瞥见对方嘴边露出的虎牙，年月见长，不是很明显了，但是对比起其他的牙齿，还是有些尖锐的。
大概年轻的时候会更明显吧。
不知怎么的，王源突然有这么个想法。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王俊凯问他。
他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妈没跟我说，我来的时候也没太注意……”
天底下的妈都是一样的。
王俊凯心里想着，嘴上却给王源说：“我叫王俊凯，英俊的俊，凯旋归来的凯。”
王源念了一遍，半晌，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那，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王源点了点头，在和王俊凯的对话当中他的困意消散了不少，已经没刚才困了。
“好。”
他应着，从沙发上起来，他的行李箱还放在玄关那里，没拉上来。他从沙发另一边绕过去玄关那里，两只手拎着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走。轮子一路上轧了不知道多少的马路，脏兮兮的，他不是很想把王俊凯家里光洁的地板弄脏。况且小朋友已经睡觉了，轮子滚过总是有一阵声响，吵醒了就不好了。
王源的细心被王俊凯看在眼里，即便王源不说也好，王俊凯似乎都能懂。起初他还很头疼家里住进了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听他妈说，对方是比他小两岁，算是个演员，但是是没签公司的那种，之前有在一些冷门剧里客串混个脸熟，但始终不成气候。这次来北京，说是要试镜一个角色，更具体的王俊凯就不清楚了，他妈没跟他说。
在王源来之前，他以为对方是个不懂事的人，说实话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即将迈入三十大关还像个二十出头的半大小伙不会为自己未来打算，算是很失败了。他对这样的人可以说是零好感，但是无奈他妈安排得突然，只好应下来，本来打算等见了面看看那人行不行，假如不行就找个理由将他赶去酒店住，费用他可以全出，但见了王源之后，王俊凯觉得他可以省下这笔开销。
撇去事业这方面不谈，他还是觉得王源很好的。有着一副好看的皮囊，跟他说话的时候还可以，起码在目前为止的了解当中，王俊凯觉得他还是可以接受王源的。
或许真的能像他妈说的那样，这次好好把握住？
想到这里，王俊凯不禁咧开嘴角，嘲笑自己想得太多。
王源慢慢走到他的房间，他将行李箱挨着墙根放下，对着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低头笑着的王俊凯说：“我把行李箱拿进来，那我就先休息了。”
王俊凯听见声音猛地抬头，说：“啊，好。你早点休息。”
“好，那晚安。”
“嗯，晚安。”
王源将房门关上，王俊凯打算去看看王慕瑶有没有踹掉被子，忽而瞥见卧室门底下亮起的光。王俊凯抿了抿嘴，走过去，王慕瑶直接打开门。他看见门缝里站着的王慕瑶，小姑娘披着头发，抱着棕色小熊，仰着脑袋看向他。
王俊凯蹲下身，王慕瑶从卧室里走出来，王俊凯张开怀抱，小姑娘马上跑进他的怀里。他的手指梳开女儿睡得打结的头发，温柔地说：“小孩子这么晚了不睡觉以后会长不高喔。”
“爹地要和那个叔叔生活在一起吗？”
王俊凯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向小孩子澄澈的眼睛，猜想她是不是真的明白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还是说：“爹地也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这段时间，叔叔都要住在我们家，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王慕瑶垂下眼帘，脑袋也低垂着，像是很失落。
王俊凯揉揉女儿的脑袋，说：“瑶瑶不开心吗？”
王慕瑶点了点头，又晃着脑袋。
王俊凯笑着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来，王慕瑶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他抱着她走进卧室。
“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
他将女儿放进被窝，小熊也贴心地放在女儿的身边。
“爹地……”小姑娘欲言又止地，王俊凯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说：“嗯？”
“奶奶说，爹地你以后是要和别人一起生活的。”
王俊凯明白小姑娘的心结所在。
“可是爹地不会抛下你啊，未来和爹地一起生活的人，也会像爹地一样这么爱你。”
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得到什么好吃的糖果一样的愉悦跃然出眼眶。
“好啦，快睡吧，明天开始就要去幼儿园了。”
——会认识很多小伙伴，会有美好治愈你的伤痛，你也会快快乐乐地长大，我也会永远陪着你。
这些没说出口的承诺，王俊凯打算让时光去说。
他坐在床边，看着小姑娘沉沉地入睡，最后轻手轻脚地出去，关上客厅的灯，临回卧室前，又看了看王源的卧室，仍是一片黑暗。于是，他也朝着自己今晚的黑甜乡去了。
02
早上八点。
王源被自己昨晚临睡前设下的闹铃吵醒。他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半睁着眼关掉闹铃。他习惯性睡觉时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每次闹铃一响，他都能准确无比地体会到震动和声响，睡意被打消大半。
这会儿，他没多赖床，就从床上起来。
他这次来北京是要去试镜一个民国背景下的有钱人家小少爷。角色名叫季凛，家里世代从商，无奈到他这里，一点想法都没有。父兄宠爱，不勉强他从商，季凛在父兄的庇护下，选择去当一名学堂老师，教授洋文。无奈国内政治局势动荡，学生参军，学堂关门。 国家强制征兵，季凛的兄长无奈入伍，几年后战死。而季凛也在之后参军了。
王源看过原著，原著里的季凛是个悲剧人物，而他的故事线也止在参军之后，至于死没死，原著没有交代，但是季凛的结局多半还是令人惋惜的。
这部剧虽然是IP剧，但是不是热门题材，投资不大，内定的主角在圈里地位也不起眼，据说全是科班在读的学生。他所试镜的这个角色，戏份虽说不多，但比起他之前的那些，可算是大角色了。更何况，这个角色是公开试镜的，没有内定，这对于王源这个非科班出身的人来说，是个机会。
想到这里，王源就给自己打了个气，困意顿时消散。试镜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半，昨晚搜索地图的时候发现离王俊凯家不算特别远，但这个点打车，怕是要堵。王源想了想昨晚硬是在路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北京公路，还是决定麻溜点儿出门。
王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王俊凯正好在厨房忙着，那是个半开放式的厨房，王源出门就能看见。而昨晚那个没和他打招呼的小朋友，此时坐在餐桌旁，两条小腿在半空中晃悠着，嘴里似乎还哼着童谣，可是看见他出来就全停下。
这位小朋友现在顶着嘴巴一圈淡淡的牛奶渍，披肩的头发被扎成两个麻花辫，乖巧地披在胸前。明明是一副可爱的样子，但王源总觉得，这位小朋友对自己有敌意，还是不小的那种。
他选择避开小朋友带着敌意的眼神，走向浴室。
正当王源打算进去浴室的时候，王俊凯却在煎蛋的途中抬起头，与他对视。
今天的王俊凯穿上白衬衫，袖子向上挽了几道，露出流畅好看的小臂肌肉线条。昨晚散落下来的额发被喷上摩丝，露出浓眉的两道眉毛，这会儿看上去倒是像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了。
“你要吃早饭吗？”
王俊凯关掉煤气灶，对王源说道。客厅中散着煎蛋的油香，王源看着王俊凯拿起平底锅，铲子将煎得正好看的三只荷包蛋放进瓷盘里。
王源挑了挑眉，对为什么是三只荷包蛋感到好奇。
王俊凯捧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王源微睁的眼睛，对他说：“给你也准备了，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所以说，三只荷包蛋有一只是他的。
王源瞬间明白王俊凯的意思。
“有啊，那我先去洗漱。”
其实王源对于早饭的概念不执着，因为很少有早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连着午饭一起吃了。说实话，王源没想到王俊凯会给他也准备了一份，因为他俩现在的关系也还很陌生，王俊凯今天的举动在王源看来真的非常贴心了。
王源走进浴室，想了想后，又扒着浴室门框，对着给吐司抹果酱的王俊凯说：“谢谢！”
王俊凯被他这一声吼得手一抖，稳住后看向浴室，王源正扒着门框，朝外探出大半身子，家里浴室的门框是浅灰色的，衬得王源那只手很白，他看见王源纤细的手腕以及高高凸起的腕骨，往上看，就是对方冲他展露的笑容，额发有些长，遮住眼睛，但是眼下鼓起的卧蚕却是很明显看出其中满满的开心。
王俊凯微微露出笑，回道：“不用。”
见王源彻底进入浴室后，他便转过身。王慕瑶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小抱怨，他将抹好草莓果酱的吐司递给王慕瑶，小家伙开始还不肯接，没一会儿就屈服在草莓果酱的香甜之下。
王俊凯伸手捏了捏小家伙鼓鼓的腮帮子，笑着说：“牛奶也要喝光喔。”
王慕瑶没理他，但是却举起牛奶杯，喝下一大口。
王俊凯笑着伸手擦掉小家伙嘴角的面包屑，接着便从椅子上起身，去给王源烤吐司。他将吐司放进面包机里，浴室传来细微的动静，王俊凯转过身看见王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对方烫了头发，似乎也染了，棕色的头发被水打湿，被毛巾擦拭过后，翘起一片。
他看着王源肩膀处被水打湿的衣服，白色的长袖T恤近乎透明。
王俊凯将视线移开，王源没察觉般地拉开椅子坐下，毛巾被他随意地搭在脖子上。
“你喝水还是牛奶？”王俊凯问。
“牛奶吧。”王源随口一答，不久，王俊凯给他拿上一杯牛奶。
王源习惯性喝一口，手碰到杯身时，掌心传来舒服的热度，“哇，还是热的！”
“早上喝凉的不好。”王俊凯将空掉的牛奶盒压缩扔进垃圾桶里。
王源还在这边被王俊凯的细心感动，没注意坐在他对面的王慕瑶小朋友忿恨地盯着他，小家伙气鼓鼓的，眼睛里都像在冒火，王俊凯自然发现女儿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将女儿吃光的盘子收拾掉，顺便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许胡乱发脾气。
王慕瑶被压制，不服气地往后退着，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发出刺耳的声响。王俊凯站在盥洗台上，将水龙头一把关掉，吼道：“王慕瑶！”
小家伙把脑袋往另外一边撇。
“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许这么没礼貌！”
客厅的气氛突然变僵，王源无辜陷入王俊凯父女俩的僵局。他乖乖地坐在座位上，连牛奶都不敢喝，王慕瑶突然瞪着他，发狠一般，但眼眶里却蓄着大半的水雾。
半晌，他听见小姑娘气鼓鼓地对他说：“我不喜欢你！”
“王慕瑶！”王俊凯从厨房那里冲过来，王源能感受到王俊凯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王慕瑶只是把头撇得更偏。
从王源这边能看见小姑娘脸上淌着的泪痕，虽然小姑娘对他无故发脾气，但是他也没有很生气，尤其是知道小姑娘的身世情况后，他就更觉得不生气了。他这会儿看见小姑娘哭了，他更心软了。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凶孩子了。”王源朝王俊凯说道。
可是王慕瑶一点也不领情，王俊凯抿着嘴，走到王慕瑶身前，谁知道刚走到，小姑娘又转过身，就是不和王俊凯对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王俊凯站在王慕瑶的身后说，语气很冷，换作平时王慕瑶早就乖乖听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却格外倔强。
王慕瑶始终不说话，但是肩膀一下一下地耸耷着，还有啜泣声。王源皱着眉，其实他不应该参与王俊凯教育子女的这件事情，但是对于小姑娘，他实在没办法不心软。他从餐桌上抽了两张纸，在小姑娘身边半蹲下，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把头低得更下了。
“等会要去上学，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王源把纸巾递给王慕瑶，对方没接，只是用自己的衣袖把眼泪擦干。
“还有鼻涕。”
王慕瑶看着他，王源把纸巾往前递了递，笑着说：“这下就不能用衣服擦啦。”
小姑娘猛地吸了吸鼻涕，总算不低着脑袋。王源看着王慕瑶被打湿的睫毛，鼻子和脸颊都哭得通红，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会这样讨厌他。
过了有一会儿，王慕瑶还是把纸巾接过了，像是发泄一样狠狠地擤鼻涕。
“我还是不喜欢你。”小姑娘用浓重的鼻音对他说，只是声音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王源只好笑笑，将小姑娘的鼻涕纸扔进垃圾桶，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对你爹地随便发脾气，知道吗？”
他看向王俊凯，对方的眼里晦暗不明，似乎有些意外。
“你爹地是最疼你的人，你这么不理他，他会很伤心的。”
王慕瑶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王源伸手将小姑娘辫子上的面包屑拂走，说：“所以你要不要和你爹地道个歉呢？”
王慕瑶抿着唇，似乎在思考。她看向王源，王源朝她身后努了努嘴，她又低下头。半晌过后，小姑娘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转着身，与王俊凯面对着，没有抬头，可是却伸手牵住王俊凯的食指，说：“对不起，爹地。”
道歉的声音很小很小，充满鼻音，王源听见小姑娘的道歉露出欣慰的笑，王俊凯则是更加意外。他从王慕瑶嘴里听见的道歉屈指可数，小姑娘性格倔，从来不轻易道歉。
他捏了捏女儿的脸，温声说：“好了，把牛奶喝完我载你去幼儿园。”
王慕瑶应了一声好，咕咚咕咚地喝下剩下的牛奶。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王俊凯从沙发上拿起她裸粉色的小书包和自己的公文包。他让王慕瑶先去玄关换鞋，见她往玄关处跑之后，他才对王源说：“午饭的话没办法给你弄了，我要上班，所以你只能自己弄或者叫外卖了。”
“没事啊，我等会也出去了。”
“试镜？”
王源看向王俊凯，问：“你怎么知道？”
“我妈跟我说过你这次来北京是试镜。”
王源点点头，接着说：“我可以照顾我自己的啦，你不用太担心我，你快出门吧。”说完，他还朝王俊凯摆着手，示意他赶快出门。
“好。”王俊凯刚应下，复又问多了一句：“晚饭要弄你的吗？”
“你下班赶得及做饭吗？”
“我一般会提前一小时下班。”
王源惊讶地张开嘴，说：“你们公司下班不打卡的吗？”
王俊凯露出笑，解释道：“我是老板，当然不用打卡。”
“……”
王源突然觉得自己被吐司噎到了。
果然资本主义万岁。
王源将嘴里的吐司咽下，说：“那你准备我的吧，试镜不会很久，我下午就该回来了。”
王俊凯点头说好，王源喝了口牛奶，问：“要我帮你准备东西什么的吗？”
王俊凯看着他，似乎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要我提前给你买好材料之类的吗？”
其实他是不好意思蹭饭。
王源揉着后颈，听见王俊凯说：“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超市买。”
“可以啊，那我等你回来。”
王源说完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
但所幸，王俊凯似乎不觉得很怪，只是笑着应了一声好。
王俊凯走过去玄关换鞋，王慕瑶在旁边等着他，要出门的时候，他对女儿说：“跟叔叔说再见。”
王慕瑶撇撇嘴，一副不情愿。
王俊凯板起脸，说：“瑶瑶。”
王慕瑶捂住耳朵，看了他一眼，站在玄关处对着王源说：“讨人厌的叔叔拜拜！”
“……”
王源差点把牛奶喷出来，父女俩怎么都是一个德性？
他看向玄关处，看见王慕瑶对他做了个鬼脸，接着便消失掉玄关。
“我走啦。”
是王俊凯的声音。
说给他听的。
王源也应了一声：“啊，拜拜。”
接着便是门关上的声音。
偌大的客厅终于安静下来，王源瘫倒在椅背上，今天的早晨过得也是很曲折了。他到现在，总还是觉得他和王俊凯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一点也不像相亲对象。
没错，王俊凯就是王源的相亲对象，他妈给安排的，准确来说，也可以说是两家父母安排的。他起初说要来北京试镜，他妈嫌弃他快三十了还没有一份正经工作，连着落都没有，后来他到处找房子的时候，他妈就对他说，让他直接过来找王俊凯。
他事先不清楚王俊凯长什么样，只是听他妈说是个长得很帅气的人。但是王源不知道这个比他大两岁的人居然有女儿，并且女儿还很难相处。
王源原本有点心思想相亲，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
相亲对象的女儿将是他要克服的第一难关，或许是唯一的。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以后要哄着这个小萝卜头的日子，还有他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以后会养小孩啊。
王源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先以事业为重。
想到试镜，他迅速地喝下最后一口牛奶。他将盘子和杯子洗干净放在晾晒架上，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灰白红菱格的毛衣马甲，内搭一件白色衬衫，裤子是深卡其色带暗色格纹的，鞋子是复古小皮鞋，出门前他还特意带了一副金丝眼镜框。
王源的身形很好，属于偏瘦的那种，但是骨架大，在肩膀那里就看得出来，尤其是在穿宽松衣服的时候，肩膀平整广阔，像个衣架子一样。
他拎着小皮鞋到玄关换，要出门的时候习惯性往鞋架上一抓，抓到一把钥匙，以及一张便利贴。他看着被自己抓皱的便利贴，上面的字样歪歪扭扭的，他抚平了来看，上面写着：家里钥匙。
王源不傻，他知道是王俊凯专门留给他的。
字迹很潦草，但不是难看的那种，王源反倒觉得这才符合王俊凯的性格。他也说不清自己感觉是怎么回事，和王俊凯相处的时间也就几个小时，为什么就会这么觉得了呢？他挠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将便利贴对折塞进裤兜里，拎着钥匙出门了。
他用软件叫了个车到小区门口，车刚开上马路没多久，吴未就给他发来消息。
“你到北京了吗？”
吴未是邻居家的小孩，从小就是王源妈妈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因为比他大上两届，学习也特好，高考一把考上北大，所以他的高中基本上都活在吴未这个名字的阴影下。但是王源和他玩得特别好，吴未成绩好，他成绩一般，吴未内向，他外向，两个人互补一般，意外却成为好兄弟。
这不，这次他来北京，他第一个想到就是投靠吴未。吴未在一家私企工作，工资七八千，在北京不算高，但也足够生活了。要不是他妈给他来了相亲这么一茬，他这会儿估计就在吴未家里待着了。
王源敲着按键回了一句：昨晚就到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吴未给他发了一个擦汗的表情，接着直接给王源发了微信通话。
“我在外面呢，信号不好。”王源对吴未说。
“你骗谁呢？北京城早几百年就4G覆盖了好吧，你是心疼流量吧。”
吴未的声音穿插在吵杂的马路上，险些被喇叭声覆盖。
“你这会儿上班呢吧，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在茶水间给你偷摸打着，也不准备和你聊多久。”
“哦。”王源看着渐渐活动开的车队应道。
“你今天出门试镜去啊？”
“对啊，路上堵着呢，烦死了。”
“欸那你加油啊。”
王源听见吴未的加油，笑开了。
“有空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你公司那个总裁特助还烦着你吗？”
前段时间，吴未就跟他抱怨，他们公司的特助对他有意思，有事没事就下来找他这个底层小员工搭讪，一来二往的自然就在公司传开了。
吴未说他都快愁死了。
“有吧。”吴未说得很含糊，王源皱起眉，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吴未说：“你今晚过来我家吃饭吧，我正好和你聊会儿天。”
“今晚？不行啊。我答应王俊凯了，我要和他去超市。”
“王俊凯？”王源刚想解释，吴未就问：“你那个相亲对象？”
“对啊。”
“行啊你这才几个小时，就超市二人行啦？”
王源听见吴未的调侃翻了个白眼，说：“谁跟你说是二人行，明明是三人行好吧。”
“三人行？”
“啊。”王源丧气地应了声，说：“还有他女儿。”
“女儿？？”吴未的声音一下拔高，“你妈怎么回事啊，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把你介绍给离过婚的人啊！”
“你这么着急干嘛，我都没说完，我哪儿说他离过婚了，人家连婚都没结。”
“那你说他有女儿了。”
“他领养的，他说他对女人没兴趣，家里人催他要孩子，他不想找代孕，就去领养了呗。”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王源被这走走停停的车弄得烦躁，说：“改天有时间我跟你说。”
“那行，那我先挂了啊，有空找我啊。”
“知道啦，拜拜。”
吴未那边先挂了电话，王源看了看时间，离试镜的时间不多了，他担忧地问：“师傅，你这半小时能赶到吗？”
那师傅想了想，回了句：“尽量吧，今天是周一，上班时间肯定堵。”
王源听了师傅的话，颓丧地将自己摔进后座上，他的试镜可不能泡汤了啊。
03
马路上堵了将近一小时，王源终于赶上试镜。角色试镜的地方在一间娱乐公司，他在工作人员那里登记了个人信息，对方告诉他在这边等待。试镜这个角色的人不少，反而多得有些出乎王源意料，因为这毕竟不算是大制作的IP剧，王源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在外面等候着，有人从一间不小的会议室里进去又出来，队伍不断往前走，出来的人脸上大多神色各异，王源对于里面的情况不得而知，因为试镜随时都会叫停，很多时候相中符合角色的人就会定下来，但也有反复筛选才定下来的时候。
混娱乐圈很讲究运气，有时候不是你长得不够好看，也不是你演技不行，是机遇的问题。这个圈子一天一个样，最不缺的就是人才。科班出身的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遇上好的作品一炮而红，非科班出身的可能随随便便走在路上就能被人发掘。
其实人活着，最缺的就是运气。
王源深谙这个道理，也是最缺这个东西。
他在这边想着，前后的人都抱着紧张的心情，因为这个机会就是他们眼中的蒲草，可以尽早地让他们摆脱浮沉的一棵蒲草，每个人都想抓牢它上岸，但是现实却是，万千人之中只能有一个得以解脱。
队伍轮得很快，排在王源前面的人刚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他看着出来的那个小伙脸上挂着的表情，多半是过不了，他心里喜忧参半，他有着同情心，可是也自私。
时间容不得他伤春悲秋多久，工作人员让他进去。
那是一间小人会议厅，只不过把椅子都撤掉，留出一大片地方让试镜人表演。王源进去先来了个自我介绍，参与选角的有个人看了他递上来的资料，问：“非科班？没签经纪公司？”
王源笑着说：“是的，没有。”
随即，王源便看见那个人撇下的嘴角。
“这是角色剧本，你翻开第十八页，第三幕，你来演一下。”
说话的人是这部剧的导演李维，圈里还算有名气的，王源认得他，但是没参演过他导的任何一部戏。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给他递来剧本，他翻开第十八页，他要演的那一幕，是季凛兄长要去参军，季凛与他在家门的告别。
他见过太多了，像他这样非科班出身的又没签约公司，自身条件不够优秀，而且背后还没个靠山的，很多时候都会直接被毙掉。只有极少数人，真正拥有好运的人，顺利地在这个圈子里大红大紫了。但他从不气馁，因为他相信自己就是好运的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源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会议厅里很安静，他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将台词记下，他粗略看了一眼，与原著的台词无异，只是情感把控上要稍微多细心。
他将剧本放下，朝面试的人点了点头。
他挺直身板，斜站着，像是旁边有扇门一样，他没有对戏的人，就想象前面站着的就是自己的兄长。他的兄长季冶身穿军装，背着行囊，离家门不远处就是扛着枪的军人，在等着季冶与家人告别。
“季凛。”季冶在喊他。
王源抬起头，眼里闪烁着不舍。季凛对于季冶的离开是不舍的，也是无力、愤怒的。他的各种情绪糅杂着，最后都湮没在时代动荡的硝烟中。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我走以后，家里就剩你一人了，你须得好好照顾父亲，莫要担心我。”
王源松开手，望向远处，仿佛那里站着一群人。
他的眼光彷徨着，过了半晌又看向对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要掉不掉的。
“长兄。”他喊得凄楚又无助。
“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长兄了。”
季冶伸手揉了揉季凛的脑袋，说：“千万要懂事，季家往后就靠你了。”
王源猛地抬起头。
这处季凛的感情是爆发点，因为季冶的那句话，季家往后就靠他一人了。时局动荡，兄长不得不到参军，未来迷茫，说不定哪天就会传来死讯。季凛没有经商的才能，通俗点来说就一个无用书生，季家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包袱，一个沉甸甸而又不能承担的重责。
季凛这时的感情有迷茫也有惊恐。
王源看向兄长，抿成直线的嘴巴忽然张开，他的手往上抬着，手收拢起来，像是抓住什么一般。他的脚怯懦地朝前移动，瞳孔微微放大，视线四处飘忽着。
他所理解的季凛本性懦弱，从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明白商场的尔虞我诈，他厌恶虚假，但是却胆小软弱。他是养尊处优的二少爷，习惯被父辈长兄宠爱，难成气候，如今他身上担负着季家这个重担，王源觉得季凛的情感不应该是迷茫的，应该是恐惧与厌恶。
他在阅读原著的时候，曾经对这个情节里的季凛进行感情分析，原著作者描写的季凛是迷茫大过于恐惧的，但是王源觉得季凛内心是恐惧的，所以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演了出来。
他伸出的手，怯懦朝前的脚步，不是向即将离去的长兄求助，而是对于因为恐惧只能抓住眼前的这根他视为救命稻草的季冶。
“不说了，我要走了，好好照顾父亲。”
王源恍惚地朝前，手抬起的幅度也更加大，但也没走出去多远。
季凛始终站在季家大院门前，眼睁睁地看着季冶跟随队伍离开，他并非真的舍得季冶，而是惧怕军人手里的枪支子弹，他很怕死。
所以王源在表演的时候，往前急促地走了几步后又恍惚地后退，就连追随兄长背影的视线都慢慢地下移。
王源将第三幕演完，慢慢地将感情收回来，他看向导演与制片人，他的表演全程没有被打断，直到结束后，会议室里还是静得可怕，尤其是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紧张地抠挖着大拇指旁的死皮，心情忐忑不定。演员对于角色感情有自己的看法是好事，但是他自己并不是什么演技派，圈里没名声也站不住脚，他的理解有时候得不到共鸣。
王源这样想着，坐在正中央的李维却突然问他：“你对这段情感似乎不一样的理解？”
他愣了一会儿，才说：“对，是不一样。”
李维没说话，看着王源，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王源原地稳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跳，沉稳地说：“季凛性格胆小软弱，从小就生活在父兄的庇护之下，但是季冶参军之后，季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季冶临走前对他说，季家往后要靠他，这对于季凛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他从内心深处就厌恶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当他接到这个包袱时，不应该是迷茫的，应该是恐惧更多。”
王源将他一连串的话说完，李维看向他的眼光多了点欣赏的意思。
李维勾起唇角，与身旁坐着的制片人低声聊了几句，王源压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见李维对他说：“你的理解很独特，不是科班出身可惜了。”
王源听见后半句，心情就这么下去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试镜成功的话会通知你的。”
王源应了声好，默默地离场了。
试镜结果没这么快出来，通常都得小半月，这段时间王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等。运气好就成功，运气不好就争取下一个角色，从来都是这样的。
王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排得还很长的试镜队伍，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正好，他打算打个车回去躺尸，睡上个午觉什么的，也就下午了。
王俊凯把王慕瑶送到幼儿园之后就回去了公司。他大学毕业之后就和几个朋友合伙创业，辛苦拼搏了好几年，开始和他创业的哥几个都早早选择安稳，唯独他坚持下去，总算闯出了点名堂。
他本科学的金融，现在是一家证券公司的总裁，说实话，金融圈里真不缺人才，但王俊凯，就是人才之中长得最帅的那个人才，可以说是人中龙凤了。
他准时八点半出现在办公室，赶在股市开市之前打开电脑。股市一天一个样，金融圈更是分秒必争，他盯着不断起伏的数据点，操控鼠标买入卖出。他正忙着，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他的眼睛没离开过电脑屏幕，说了声请进。
“王总裁，早上好啊。”
王俊凯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进来的人是余淮。
“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余淮拉开他面前椅子，坐得东歪西倒的。
“我看你还不如看股市，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王俊凯看向余淮，背脊放松地陷入椅背。
“是啊，你家里现在可是住多了个人，哪顾得上看我啊。”余淮一脸八卦地凑上前，问：“怎么样，你妈给你找的这个相亲对象好看么？”
王俊凯睨了余淮一眼，就知道这人没个正形。
“好不好看也跟你没关系啊。”
“哟，你这话说的，看来人长得是好看。”
王俊凯懒得理余淮，替客户清空几只状况不好的股票后，打算把人赶走。
“你要是闲呢，就去替公司发展多几个稳定客户，少一天到晚跑我办公室里来八卦。”
话虽这么说，但余淮并不是公司的蛀米大虫。他的学历优秀，清华毕业后去美国进修，前几年公司发展稳定后，王俊凯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余淮请进公司里当总裁特助。可能优秀的人都有一些共鸣吧，余淮和王俊凯私交也很好，甚至连王俊凯很多事情都知道。
余淮听见王俊凯的话，嘴角往下一撇，说得很不是滋味。
“你现在是有着落了，可怜哥哥我啊，还在苦苦奋斗。”
王俊凯压根就没把余淮这句话放心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公司里的谁了。”
“你知道有什么用，你要那谁知道啊。”说起这人，余淮就一阵挫败，他蹙起眉，说：“你说这人怎么情商这么低呢？全公司都知道我喜欢他，我都追他这么久了，他还是不开窍。”
“你自己技术差撩不动你还怪人不开窍了？”
对于余淮的挫败，王俊凯自然是幸灾乐祸得多。
“我倒是想展现我的技术啊，但我一靠近他，他就恨不得跑出三百米，最近我一跟他说话，他就给我说，特助你这样影响不好，有什么事我们下班再说。好呗，等到下班，本来想约他吃顿晚饭，结果下班点一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余淮说得咬牙切齿，一脸忿恨，王俊凯觉得他就差没把吴未的脑袋开了，看看这人脑袋里是不是真的断了情根。
“你别逼得这么急，吴未这人就是只兔子，逼急了他咬你都说不定。”
余淮哼了一声，说：“我倒希望他把我咬了，这样我就能趁机把他吃了！”
王俊凯翻了个白眼，余淮这人没治了，这都追得走火入魔了。
“你能耐。”王俊凯没好气地说，“你要没事就出去吃你小兔子去，我这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行行行，我最后再问多你一件事，问完就走好吧。”
“那你快问啊。”
“啥时候约弟夫出来搓顿涮羊肉啊？”
“这八字都没一撇，你就喊上弟夫了？”
“欸，这不快了么，你看啊，你俩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不同房，那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日久生情，说不定王八看绿豆就这么看对眼了……”
余淮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王俊凯打断，他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什么破形容，说谁王八看绿豆呢？”
“我不做个比喻嘛，没说你王八啊。”
王俊凯快被余淮烦死，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余淮还在座位上继续他的理想宏图。
“你看啊，咱俩认识都好几年了，现在你离结婚也不远了，按理来说，作为你兄弟我应该替你把把关，所以啊你就弟夫带出来，还有王慕瑶那小姑娘，咱四个出来吃个饭，哦对了我刚想起，你之前说弟夫是你老家的对吧，你说吃地道的北京涮羊肉好还是吃咱上回去的那个重庆火锅啊……”
“你也是真能想，刚看对眼，这下就离结婚不远了，你怎么这么会安排？”
王俊凯被余淮气得想笑，见余淮还想继续说，他赶忙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推着余淮往门外走，“你有空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你还不如多操心一下你自个儿，追这么久了，屁消息都没有。”
他把余淮赶到门外，他倚在门边，把余淮挡得死死的。
“你这人怎么还往我身上补刀呢？”
一提到吴未，余淮瞬间蔫了，王俊凯想，吴未对他打击是真的大。
同情心上来了点儿，王俊凯挑了挑眉说：“那我祝你早日结束战线，好吧？”
“那还差不多。”余淮嘀咕着。
王俊凯见余淮又要说回他自己的事，赶忙打住：“行了行了，我这离结婚还远着，我要真成了，我第一个告诉你行了吧？”
“一言为定啊。”
王俊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知道了，一言为定。”说完，余淮也不继续厚着脸皮赖在他的办公室，王俊凯把余淮这尊大佛请走后，重新回办公椅上坐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辞职信。
那是吴未昨天临下班给他的。
这段时间余淮追吴未追得太紧，吴未彻底没辙才想要跟他辞职，但是王俊凯的答案很明显，他并没有打算将吴未放走，于公也好，于私也罢，吴未对于他来说都是有用的。所以他四两拨千斤，暂时把吴未的辞职信扣下，刚才有意无意地跟余淮说别把人逼急，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他摇了摇头，觉得他才是那个真正操心的人。
他和余淮认识有几年了，作为朋友，自然希望对方能快点找到男朋友，但是吴未……王俊凯透过没关上的百叶窗，看见余淮又往吴未办公桌跑了。
他和吴未的交情很浅，但是作为老板，他多多少少都知道吴未的性子。吴未内向，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嘴巴都能紧张得咬出一道口子，其实吴未的性格不适合干金融，但偏偏，他说起投资、基金这些事情的时候，说得可溜。
用余淮的一句话来说，吴未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身后有光。
余淮真正喜欢上吴未也是在那次洽谈客户的时候。
王俊凯现在想想，余淮可能就是喜欢吴未身上这种反差萌，谁能想到平时鹌鹑一样的人，在跟客户说起投资的时候会这么自信。
他看着门外的余淮痞气地倚在吴未办公桌边，笑得虎牙放光，吴未则是一脸避不可及的样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吴未那封辞职信放进抽屉。
看来余淮是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这个好兄弟，能做的，不过就是替对方再争取多点时间，他就希望余淮能争点气，早点把吴未这只急红了眼的兔子拿下吧。
tbc.
故事还在写，篇幅长度我之前也透露过了。
能赶在小源十八岁这天发出来也是特别赶巧了！副cp的名字不是我想的，源于我另外一对很喜欢的cp角色衍生，想把喜欢的cp都拉进一篇文里是我很久的愿望了（。）
好啦，应该也没啥要交代的了。
希望大家喜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