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

私设如山 bug很多

Out Of Character

设定小凯比小源大三岁 

后续会将二人问题状况交待清楚

 

 

01

 

A城地处南方，每到夏天就是极其难捱。太阳挂顶，无处不来的潮热撺掇着每条快要暴涨的神经线。

王俊凯拉着辆推车，从工地的这头走到混凝土搅拌车的这头。他裸着上半身，被烈日烤成麦色的皮肤上淌着汗水，王俊凯趁着装土的空档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脑门的汗。面前的机器发出吵杂的轰鸣声，远处的一群人在底下硁硁地弄着地基，几个穿着稍微体面些的视察人员带着顶橙黄色的安全帽，手指头甩甩指点江山，工头跟在旁边谄媚地点头哈腰。

呵。虚伪。

推车装了满满一车的混凝土，见和他一同干着杂工的工友推着车向这边走来，王俊凯将毛巾重新挂回脖子，弯着腰抓着手把又继续卖力地往工地那头运去。地上的碎石被他踩得发出声响，长期练下来的手臂肌肉正紧紧轧实，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有人视察的缘故，今天的饭点来得比往常早，不到十二点就饭点了。

工头吆喝着人过来集中，王俊凯一车的混凝土刚推到一半，就听见工头在那天拿着东西喊着。

“来来来，大家都过来集中一下啊！”工头的声音被大喇叭的电流卡得断断续续，时不时闪过一丝电流交杂的声响。

“我先说一下，刚才上头派来的几位视察人员来工地看进度，上头说了，大家的表现都非常的不错。”工头是个年过四十的人，挺着个不知已经几月大了的肚子，晃悠着身子，说话尾音都是得意地上扬着。

其中有个工友大声地问道：“工头你这意思是说，咱们的钱能再多一点儿？”此问一出，连带着整片人都在闹哄哄着吵着问“是不是”，没嚷多久就给工头的大喇叭给压了下来。

“吵什么吵啊，加奶奶个腿儿的工资，有屁给你加。都他妈是群吸血鬼，恨不得工期能缩短一半！”工头举着喇叭吼道，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唏嘘。

“不过——”工头神秘兮兮地在中间顿住，前面的人憋不住就让他赶紧说，别卖关子。这会儿工头才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鉴于你们表现的都很不错，视察人员决定给我们提高待遇，以后大家的伙食能稍微更好一点，从原本的两荤一素变成以后的三荤两素！”

工头兴致勃勃地说完，群众反应却不甚热烈，连同王俊凯也只是稍微笑了笑。原本两荤一素的伙食就已经吃得饱了，如今只是从吃得饱发展成吃得好，倒不如把多出来的这丁点好转成钱了，好歹工资也能涨这么几块。

左右说了点别的事情，说了先去吃饭，人便乌央乌央地全都走去板房那里了。王俊凯也跟着人往板房走，那里正撑着张大圆桌，上边累着一盒盒白色的盒饭，有人最先走过去吃了起来，饭菜香没多久就飘得远远当当的，引得后边的人也跟着快步走过去。

王俊凯领了自己那份便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了下来，旁边是还没拆完的半堵墙，离工地大门不远，拐个弯过来就能看见。捧着饭扒了几口，心思使然地往大门口那边一瞥，果然看见有人蹬着款老式自行车，从大门那头咯噔咯噔地轧着地上的碎石骑过来。

王源在王俊凯面前刹了车，两只脚从脚踏上放下来，拖着地上的碎石头划拉了一路，还特别傻逼兮兮地冲着他哥扬起脑袋，亮白的牙齿在阳光底下晃了王俊凯眼睛好几下，问他：“哥，你弟我的脚刹有没有很帅？”

王俊凯难得捧场地笑了笑，随即立马又垮下脸来，冷漠地回了一句：“不帅，很怂。”

气得王源跳下车，冲过去掐他脖子。但也没舍得真掐，两只手堪堪圈住脖子，使劲晃悠了好几下，激得王俊凯把手里捧着的盒饭往前挪了挪，免得王源闹起来把好端端的午饭给糟蹋了。

“好了好了，你快给我下来，等会儿你校服衬衫就全蹭上灰了。”

王俊凯扒拉着王源的手，从他脖子上下来。王源撅着嘴巴不满意地哼哼唧唧，起身从车篮子里拎出个保温壶，也跟着和王俊凯那样，一屁股往墙根那儿坐了下去。

“诶诶诶你干嘛呢，赶紧给我起来，地上全都是灰，你还穿着校服呢！”说完，王俊凯就急着伸手去拽王源的手臂，想要将他拽起来。结果手一在王源手臂上用力，就抓了副硌人的骨头，透着薄薄的皮肉传到王俊凯的心里，想要拽人的劲儿顿时就消了七分。

太瘦了，瘦到让人都不忍心用力。

王俊凯皱起眉，话哽在嘴边都化作无尽的酸涩，感觉张嘴就能吐出好几个酸泡泡。

王源伸手将王俊凯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拉了下来，往上撩了撩松垮垮的裤腿，舒服地盘起腿来。他边拧开保温壶的盖子，边和他哥念叨：“没事儿，等等起来拍拍沾上的灰就行，反正今晚也得回去洗了身上这套。明儿有体育课，得换运动服去学校。”

保温壶里有三层，最上边那层装着满满一份尖椒炒肉，中间装着米饭，最后边装着熬得香喷喷的骨头汤。王源过来的时候带了张报纸，此时被他摊开放在地上，东西都整齐地铺陈着。王源抬手碰了碰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说话的王俊凯，拿起筷子挑了好几筷子的肉放到他哥的盒饭里头，让对方赶紧吃。

王俊凯这时回神，看着面前摊着的饭菜，蹙眉问了句：“林姨今天怎么弄这么多？”

王源听着王俊凯的声音不太对，尚且扒了一口饭，才悻悻地应了声：“嗯。”

林姨是他们家对门，三十多岁的单身母亲，有个五岁的女儿，叫林薇。他老公，也就是林薇的父亲，很早就不知所踪了，具体的事情林姨从来没和谁谈起过，只是偶尔回去的时候听见街坊四邻嚼舌根说林姨克夫，把自己老公早早克死了，现在是个活寡妇。林姨很疼王俊凯和王源两个孩子，知道他们困难，时不时也帮衬着点照顾，王俊凯心里感谢，但这世道之下，人人生活都不容易，实在不想多麻烦林姨，老早就让林姨别给送饭了，结果林姨狠不下心，仍然隔三差五就差遣王源去工地送饭，汤汤水水的，还顿顿有肉。

王俊凯没说话，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柔声对王源说：“先吃吧，我晚上再把饭钱给林姨。”

王源拿着筷子戳了好几下米饭，王俊凯将原本王源夹给自己的肉又一块一块夹回到他的碗里。王源咬着牙，闷声不吭地扒着米饭，又把几块肉扔回他哥那里，拧着说：“我不要吃这么多肉，会长不高的。”

王俊凯倒是乐了，打趣道：“你这歪理哪儿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吃肉会长不高？”

结果王源言之凿凿地反驳他：“吃肉会长胖，胖就长不高了！”

王俊凯权当小孩儿不知道哪根筋又拧巴着正不回来，也不把那几块肉让来让去，就着米饭索性一口吃进嘴里。小孩儿的歪理多，他自知拗不过对方，也没想起劲跟他闹，顶多一顿饭的时间，王源就不别扭了。

“你等会儿把汤里那块骨髓给吸了啊。”王源嚼着米饭，尖椒吸了肉汁，比平常更香。

“我不爱吸骨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解决了。”

口是心非。王源腹诽道。

“那是林姨专门让我留给你吃的，说是你还能再蹿一把个子。”

“蹿什么蹿，我都这岁数了。少废话，等会儿给我吃了。”

“你什么岁数啊，你不就比我大三岁，你还有一个多月才正式成年呢！”

王源梗着脖子硬是要和王俊凯吵，原本就长得白，如今便是面红耳赤的，校服衬衫松了顶扣，领子遮住大半截脖子，暴露出来的皮肤泛着因为争吵而隐隐约约的红。王俊凯扭过头看了眼王源，撇着嘴角，王源知道他哥生气，原本还嚣张的气焰像是被骤然泼了盆冰水，就这么下去了。

王俊凯用余光看了眼不远处板房那边，没人因为王源刚才的话将注意力放在这边，都在低头吃着饭。见王源气势消了大半，他才冷起声音，板着脸问他：“王源，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记在心里边？”

王源闷闷地说：“不是。”

“以后不要随便说了，给人听到容易惹是非。”

王源不吱声，低着头，捧着碗的手搭在盘起的腿上边。他看不清小孩儿的情绪，从他的位置只能看见王源敛下视线，睫毛颤动着，阳光底下像是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他的美丽蝴蝶，怎么又闹别扭了。

王俊凯伸手过去揉了把王源的脑袋，出乎意料地对方没有躲开，手掌心里蹭着片柔软黑发。

“你怎么不躲开了，不是说被人摸脑袋会长不高的吗？”

王源侧了侧脑袋，抬手将王俊凯停在原地的那只手嫌弃地移开。

“躲什么躲啊，等等骨髓就都补回来了。”

王俊凯见好就收，小别扭难得又拧回来，他可不会得寸进尺去逗王源。

王源将汤里的那块骨髓夹了出来，林姨把保温壶交给他的时候，还特意跟他说这块猪骨头是她昨天就让人给她留着的，长骨周围还有一圈熬到软烂的肉，原本是想给王俊凯补身子的，结果二话不说又把东西让给他自己了。王源咬着那圈软烂的肉，长骨的一边被林姨凿开个小洞，方便吸骨髓用的。王俊凯听着身旁的人发出吸溜吸溜的响声，像是自己也尝到一般心满意足地把剩余的饭菜给吃了个干净。

忙活了一上午，八点开工到现在，长达几个小时不间断的工作早就让人饿到前胸贴后背。开始吃饭不到十分钟就陆陆续续有人吃完了，王俊凯这边算是最迟的，将近半小时才把饭给吃完。大家都懒懒散散地在歇息，王俊凯帮着王源把保温壶给收拾好了，便催着让他赶紧回去睡个午觉。

“你快回去吧，睡个午觉，下午你还得上课。”

王源点点头，伸着手要从地上起来，被王俊凯瞧见了就给他递了份力气，两只手掌紧密接触着，夏天里那些滑腻的汗水顺着两人相抵的掌心纹路互相交叉着流淌。王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将保温壶放进车篮里，长腿一跨坐上车座，王俊凯站在他的面前，毛巾被他随意搭在肩头，被晒黑的皮肤下初见肌肉的纹理。

王俊凯问他：“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好去菜市场买菜。”

王源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原本中午应该给王俊凯的美餐现在全落在自己肚子里，哪里还能想到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啊。

“你随便弄点吧，我都行。”

王俊凯点了点，说了声：“知道了。那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啊，拜拜哥。”

王源冲他哥挥了挥手，脚上一蹬，便往家里走了。王俊凯站着直到看见对方蹬着车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才慢慢收回心思，低下身收拾了刚才午饭的狼藉，向板房那边走过去。

垃圾被他扔进统一用的垃圾桶里，周围的工友见他从走了过来，便打趣他：“我说小凯，你和你弟哥俩感情也太好了点吧，工地都有饭了，还天天给你送饭。”

王俊凯扯过纸巾抹了把嘴，摆了摆手，说：“哪里来的天天送，只是偶尔送而已。”

“不是天天送吗？我看你每天到饭点就使劲瞅工地大门那块儿，我还以为你弟天天来呢。”

“没有，他不和我说他哪天给我送，这小孩儿看心情的。”

工友做了个“哦”的嘴型，话题刚好止住在这里。

原本坐在别处的一个工友却喊了声“小凯”，王俊凯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见周叔对自己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周叔是他们这只建筑队里年纪算大的人了，跟着工头干了有二十多年的活，王俊凯是他偷摸着带进来的，工头和周叔有点交情，那会儿队里缺人，将且答应了下来，后来王俊凯工作的也拼命，也就这么一直呆了下去。

王俊凯疾步走过去，周叔从地上起来，拉着他稍微走远了些，然后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卷成长方形给周叔硬塞到王俊凯手里。

“叔，这钱我不能要！”王俊凯一看是钱，立马就给周叔塞了回去，推搡着不肯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你拿着这钱给小源补补，他都快要中考了。”

王俊凯为难地看着手里的钱，红色的边角从指间里露出来，刺痛他的双眼，他哽咽地叫了声：“周叔……”

周叔摇摇头，手轻轻地拍了拍王俊凯握着钞票的手，安慰他：“你爸不在了，我和他也算是有这么点交情。至于小源，也是个苦命孩子啊。”

似乎是想到什么，周叔也不禁有些鼻酸，长年抽烟的嗓子像是老旧的鼓风箱，哑着嗓子说：“你们两个都是苦命孩子，所幸老天还不算太欺负你们，让你们两个碰到一块，陪着过来，才没这么苦。”

王俊凯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口，握着钞票的手始终没能安心垂下。

良久，他将钞票妥当地收好，对着周叔说：“小源是我的幸运星，他给我带来了幸运，在我十六年人生之前没能享受过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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